那年納莉來訪-2004-07-16
 
經討論結果,操刀醫生還是沒辦法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我問醫生有沒有辦法可以知道父親的胃出血究竟是否與癌腫瘤有關,他只說必須要在進行手術切除時才能知道答案。父親的肝機能與細胞的擴散情形亦是如此,如果父親的胃只是單純的胃潰瘍引起的胃出血,尚能讓我寬心,雖然胃潰瘍亦是難療之症,但現在比較令人擔憂的是,父親的胃出血如果是因癌細胞的淋巴轉移所致,即使進行手術切除,也是無法控制出血狀況,就是醫生,也只能暫時假設胃出血是因癌腫瘤靠近胃所致。

可是我卻有著另一層想法,父親是自從上一次作完治療後開始感到胃不舒服,後來去醫院才知是因胃出血而不適,雖然醫生說是胃潰瘍,我卻覺得多少與上一次的治療不慎有關係,老實說,心裡其實對醫生有著一點怨,可是我已無力再多作他想,只希望是很單純的癌腫瘤靠近胃所致。

事到如今,醫生仍是療程的主宰者,父親對自己的病看得開也很樂觀,看著父親堅忍的臉龐,好像訴說著這病根本不算什麼,父親如此,身為至親的我們又怎能讓他,為我們的心慌意亂感到難過呢?

看著母親心酸眼紅眶,我更是告訴自己不能流淚,我告訴母親,父親是少數肝癌患者的福氣人,我也請母親回想身旁親友被告知患有肝癌者的生命存在時間不比父親,心要存感恩與希望,不能悲傷以對讓父親難受,我亦是對父親擁有這份福氣而感謝老天,能讓我們早發現父親的病早一步治療。 

父親在外形上仍是健朗,但是無可避免的是肝腹的疼痛,氣色也較之以往差,醫生建議父親手術切除部分的肝,夜裡,母親來電,哽咽的口語,未待母親說明,我也明白有不尋常的事,凌晨兩點妹又打電話來哭著,「姐,該怎麼辦?」母親哭,妹子哭,可是我,告訴自己,不能哭!遇事只有尋途解,無語問蒼天又能如何......?

醫生若建議病人手術切除,表示父親的狀況尚稱不錯,雖然手術傷身,但是若能減卻細胞的頑性,也是一途,雖不是百分百的結果,亦可一試,父親的狀況一直很好,一直相信父親福華臨天,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的!

風雨交加的夜晚,父親,靜待著手術時刻的來臨。大哥開著車,大嫂挺著肚子,我與妹妹弟弟各懷心事的安坐著...阻斷長庚去向的納莉,禁止通行的青山路,我的眼眶紅了,沒有子女的陪伴,殘酷的獨留母親一人,等待...。

怎麼可以!!老天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們不放棄,不斷的繞路,前去不通,後行不能,左彎斷程,右拐禁行,我們繞了將近半個北縣,至桃園而去上林口,終於,我的不安,在抵達長庚的那一刻懈下了......!

在等待準備手術時的空檔,母親不停的撫摸著父親的額頭,用著她不是很標準的國語笑著對父親說:「老公,你要加油喔!」

微醺的眼框頓時充塞在那一秒鐘......!

就在手術人員準備將父親推進去的那一剎那,我緊握著床檐跟上病床的輪動為父親打氣:「爸,加油喔!要放鬆心情唷!」父親伸出飽經歲月的手,握緊拳頭示意要我放心,接著又作出OK的手勢告訴我,沒問題,他可以的...

「家屬請在外等候!」直到醫護人員下驅逐令,我才鬆開不願放開的手。

時間,停止在凝結的氣氛中,好難過......!

手術進行將近五個小時,父親出了手術室,身上插著非人體所屬的管子,痛楚的表情任誰看了都難過。

「護士小姐,請妳慢一點!」醫護人員快速的推著父親,欲在第一時間趕回病房,醫院通道雖然是平坦無礙,但是行經巔簸的通道接區,碰撞輪子晃動,父親傷口疼痛,兄弟姐妹小心翼翼的推送著父親,遇上巔簸街區,便齊力使力抬著越過。我始終相信,父親可以熬過去,管他細胞轉移,我相信父親的生存意念,上天,會眷顧父親這個老實人的!

此刻的父親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樣,不禁風寒,稍不注意就可能引發病痛,入夜的醫院,好冷,懸置的隔簾,在輕拂的床邊顯得格外颼骨,現在是什麼時間?我不時的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父親,深怕有不適的父親,不願開口呼喚疲憊的我們,於是,我更加的細心觀察父親的表情。

母親一夜不知起身幾回,看看父親有否蓋好被子?是否維持著常溫?深怕一不小心父親又發燒,或者說,母親根本就沒睡著,只是象徵性的闔上眼睛?!母親,以為我不知!

父親的手術平安,醫生說父親已有輕微的細胞轉移現象,聽得我好難過,雖然我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手術斷定的結果,可是仍難掩心裡的不安。「醫生說仍需術後追蹤才能確定父親的狀況。」母親尚不知何謂細胞轉移,我也不敢向母親解釋,細胞轉移實是病情的惡化,儘管如此,我仍相信,父親,可以戰勝一切!

「妳快幫我看一下新聞,外面,到底怎麼樣了?」

「松山,南港,基隆一帶全都給水淹了啊!妳們可好?」

「可以說平安吧!我們孤立無援,水淹到二樓高,全斷水斷電,大家都在四樓,不過烏漆麻黑的,看不見彼此,食物都快吃完了!」

我該說自己幸運嗎?是父親讓我脫了一劫。

我不知道天上的月,是否圓?我只知道,中秋節的夜晚,我們在醫院裡渡過人團圓的一天!

 

納莉颱風-2001-09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iona Ch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